标题:那个在孟买被强暴的女生
作者:钟佳成Jason
颖子,是我在印度时候的一个微信好友,一个热爱旅游喜欢用去各地穷游来“虐待”自己的女生,朋友圈里永远都晒着去世界各地旅游的照片,泰国、马来、印尼和菲律宾,这些热带国家是她的最爱,旅游不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在我看来是她生活的全部。
我跟她认识在一个印度旅游的群里,那时候的我刚刚到达印度几个月,对印度既充满好奇,又充斥着恐惧,学校就像一个大大的监狱,束缚着我们的自由,但又维系着我们可怜的安全感。
(作者注:印度学校不允许留学生随意外出过夜,如需出去需要给学校申请审批)
几个月内只去过金奈市区的我就经常只能在学校里想象着外面世界的美好,加了一个又一个的旅游群、华人群,希望可以透过他们的世界瞥见学校外面的印度。颖子就是这样和我在其中的一个群里遇见。
她正准备沿着xz、尼泊尔、印度和斯里兰卡这一条典型的南亚线路独自旅行,计划旅行时间前后长达五个月。认识之后,她惊讶于我的留学生身份,我则羡慕她周游世界,两个同龄人就此加了好友。
成为彼此朋友之后,我才慢慢了解她的人生经历。西南某省人,大学在S省读的,英语专业。还没读完大二,就已经搭车去过xz,坐火车看过祖国的大江南北,用她的话说“国内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产生冲动的地方了”。父母离异早早的她,不怎么相信爱情,她更在乎旅行途中的艳遇,无论结局如何,在她看来那是最为纯正质朴的爱情和激情的碰撞。
两个年轻人,在旅途的路上,有着相同的目的,有着对自由的向往,同样都是拿着父母给的微薄生活费,又或者利用课余时间兼职赚钱出来旅游的穷学生,相爱是一种必然,旅行只是两人邂逅的媒介,漫长的旅途给了年轻的荷尔蒙一个发泄的机会。
颖子也会在旅行中倒卖一些当地的特产,泰国的乳胶枕,马来西亚的燕窝和xz的天珠、牦牛皮靴。价格不低,销量却不错,大家都更愿意相信一个满世界晃悠的女孩子不会卖假货吧。又或者她每次卖商品时总要提到这是她下一次的旅游经费,又要去哪哪这这,用着乞求的语气让大家购买她的商品。
当年的九月,颖子她启程了。走318国道从成都搭车去到拉萨,再从xz走吉隆口岸陆路进尼泊尔,在尼泊尔的博卡拉玩滑翔伞,走了最经典的ABC线路去徒步,最后从苏瑙里口岸入境印度。
她在到达印度的第一天就发微信跟我说“印度没那么恐怖啊,很安全”,然后发了几张和印度小孩的合照给我,笑的很灿烂。
随后的一个多月,她每天都在以几篇朋友圈的速度更新,我经常看到就点个赞,跟着她的朋友圈,我也像去过了印度很多地方,但她再也没有单独联系我。
就在我觉得她就会如同往一样度过印度旅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当天早上我在起床以后无聊刷着朋友圈,看到她发了孟买的印度门、象岛,我知道颖子到了孟买,一如往常般点赞,然后我继续上课吃饭。
印度时间晚上八点左右,我在寝室陪着田老板打游戏,突然颖子一个电话打来(她在印度办了电话卡之后就跟我打过电话,留了她的号码),带着点哭声说:“Jason,我晚上被“阿三”(作者注:阿三是对印度人的侮辱性词汇,起源于香港人对于印度警察的阿sir叫法)欺负了。”我还一下没反应过来,还很淡点的跟他说被阿三欺负很正常啊,印度人一直很看不起,经常坑外国游客钱,我出去打三轮摩托都经常被骗钱。
我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很小声说:“我被强了”。我先是楞了几秒,然后问回她,“你被阿三强上了?”颖子没有说话,一直在小声啜泣。
我到印度这边以后,有孔子学院的国人老师教育过我们这些留学生,如果在印度受到性侵害,首先想到的是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再是去医院检查排除传染病艾滋病等。我平复了心情回想了老师教育的那些,赶快跟颖子问起她的状况,她说她被强暴以后被那个男人开车带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把她丢到路边了。
我急忙问她有没有生命危险,身上有没有手机,我当时也是急糊涂了,颖子要是没有手机,怎么跟我打的电话。颖子回答有手机有网络,我叫他打开微信发送定位给我,我一看在虽然孟买东部新孟买的郊区,但还好仍然在孟买市区内。
我一边安慰颖子说没事没事,一边叫他赶快拦一辆的士或者三轮摩托,先回市区的宾馆。她照做了,一路上为了不让她太担心我一直在跟她打电话,想尽办法安慰她,但颖子好像也没在听我说,就一直哭一直哭,偶尔冒出两句话也是“我怎么办”、“我想回去”这样的话。
安全抵达宾馆后,她却异常的冷静,淡淡的跟我说了一句:“jason,我没事,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安慰了一路的我也词穷了,简单的回了一个嗯字,她就挂断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我没有多想,我能理解到一个女生受到这种伤害所导致的心情,颖子能在第一时间联系我,说明是非常相信我的,现在我也得相信她能冷静下来。我能做的已经做了,现在也应该承担为她保守秘密的责任了,在还相对保守的我国,我清楚的知道这样一个负面消息的传播很可能会毁了她的一生。
整一晚上,我睡的很不好,脑子里总是充斥着颖子的哭声和呼救。我在来印度之前有想过这类事情的发生,却没想到这事发生的离我如此之近如此之快,颖子的恐惧蔓延到了我的身上。
第二天早上颖子很早就发送了一条“醒了么”的微信,我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看到这条微信,马上跳坐起来发语音问她怎么样,并要求她马上去医院体检,不要错过治疗和检查的黄金期,及时避免性侵害后的二次伤害。
隔了有一段时间,颖子才回了一条语音给我:“jason,我好累,我好怕,我想回家了,不想玩了”我说那就这样吧,你不是下一程飞机就是来金奈吗,你来金奈我给你找个地方养养身体安抚一下心情,然后直接从金奈回国把,南印和斯里兰卡别去了。颖子没有说什么,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字,却让我的心落了地。
我知道经验丰富、内心坚强的颖子肯定已经冷静下来了,现在只有我能帮助她了。
赶紧联系我在金奈当地的华人朋友斌哥,他是台湾台南人,铁杆绿营,但他在我面前对政治从来避而不谈,我们俩相差30岁有余,但他仍要求我叫他哥哥,大陆和台湾的思想交流碰撞让我们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在金奈的住所又在机场附近,我也几次去过他家里拜访他,在我看来这是接待颖子最适合的地方。
我跟斌哥一说这事,他一连五个台湾国语口音的“啊”,震惊之余对我要求给颖子提供食宿这事表示责无旁贷,说一定会好好招待她。得到斌哥那边确认以后我赶快和颖子说,颖子也很平淡的回了一个“嗯,谢谢。”
颖子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我因为白天课程安排很紧,没有时间去机场接她,嘱咐斌哥务必去机场接他回来。平时颖子登机前后都会发朋友圈晒晒自拍或者当趟飞机的机票,这次什么都没有发。我在这边一直跟斌哥保持联系,直到斌哥跟我说他接到了颖子,我才安心上课去了。
几天后的周末,终于没课的我提前买好了去市区的火车票,在斌哥家见到了颖子。我们虽然认识了很久,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不胖不瘦,皮肤被晒得有些黑,是那种标准的“驴友”的样子。